妖物語

　　「咯嚓－－」

　　細小的碎聲之後，是連綿不斷的「咔啦咔啦咔啦－－」聲響。

　　她朱脣微啟，似有千言萬語要跟他說。可她心中的千迴百轉，又豈是言語能夠說清道盡？

　　明明是把這個人看得比自身性命還要重要，才會毫不猶豫地代他飲毒、與家人決裂甚是不允許有自己以外的人真心戀他。可是這個比誰都還要重要的人，最後自己卻又拋下他，讓他孤獨的活在世上。

　　直到跑出城外遇見劉祖聿的娘，才出現轉機。

　　這個目不識丁的村姑聽到她受傷又中毒，便用平日醫治家畜的方式救她。

　　流觴御宴的頭彩，是他與她在爭奪。

　　虔信佛祖的她，作詩「青燈寧妄念，梵唄滌心皚。月淚流華皎，靈珠莫染灰」。雖然前面是靈慧脫俗，但後面還是現出她小小私心。

　　即使宮女已悉心用胭脂水粉為她修容，所得成效依舊有限。
　　眼角脣稍的細紋，令她原本妍麗的容姿化為令人嘆惋地遲暮之色。若是將她這一臉粉黛洗去，恐怕會現出更加殘酷的面目。

　　他的質問如同重錘，打碎她最後的自制。
　　即使是她竭力調息，亦無法將壓抑多年的想法再藏回去。面對這個深愛多年的男人，她的真心話與淚意一同湧出。

　　提到這個，她眸中亦浮現濃濃憂慮。
　　縱使她沒有抬頭，他也知道她在想什麼。他倆都清楚當前局勢，自不可能說出什麼虛妄的慰言。

　　「最近金霓宮又有送禮嗎？」一邊批閱奏摺一邊淡聲問道，他似乎不覺得對自己的妻問起寵妃有何不妥。
　　「有呢，田大發越來越肯下重本。這次趁我去蓮華寺祈福時，差人送來一對鑲有天狼石的掐金絲琺瑯玲瓏盒。價值大概抵得過他在守縣三年撈的油水了。」她微笑，平靜地告訴夫君自己接受的芸貴人娘家的賄賂，以及其他聽到的事：「而且他們也跟霓妃站到同一邊了。」

　　「謝皇上。」她直起身子，等待伏案之人繼續下一個指示。

　　他一如往常下令賜座，接著屏退左右才繼續日常對話。

　　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……」被宮女押下去的女子，依舊被困在她的問題中。直到要越過門檻時，女子才回神大叫：「根本沒有什麼原因！就只是妳想剷除異己而胡編藉口！妒婦！妳合該被皇上以『七出』之罪逐出宮……」

　　只見為首的宮女手腳俐落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，拔開栓子往女子張大的嘴裡一倒。也不知裡頭是裝著什麼，女子頓時啞了。

　　得此生機，女子立即絞盡腦汁回想，到底被她設計逼死的有哪些人。

　　後宮雖大，倒也沒什麼消息能瞞過她們這些在底下做事的宮女。為了不要誤觸上頭的逆鱗，她們平日都裝作不知情的模樣，心中卻是牢牢記住什麼人為了什麼事得罪誰被怎麼處置。

　　她抬起手，細細端詳著。

　　光潔白皙的肌膚，宛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飾品。偏生又觸之溫潤滑膩，勝玉數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