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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如蘇奼癸所料。一提到朋友,亞耶的態度立刻產生一百八十度轉變。

  「到底是什麼事讓妳得逼我非和妳合作不可?」本來亞耶的嗓門就很大,加上情緒激動的時候完全不會控制音量,整個空間都迴響著她的聲音。



  暮冬摀住耳朵,像是受不了她的大嗓門般皺眉,蘇奼癸也往後又退了幾步。



  「不是我要逼妳,要怪就去怪另開通路的蠢蛋。」左手在空中畫了個弧,蘇奼癸腕上銀環相擊發出聲響:「妳們學校本來就是個半天然通路,因為有『理』限制住還不至於出亂子。新出現的人為通路不是『理』管轄範圍,什麼都能從那兒自由出入。要是再不處理,就等著讓妳們學校成為出問題的鬼校吧。」

  聽蘇奼癸平淡說出荒謬話語,亞耶卻完全沒辦法反駁。

  當她左手隔空劃過亞耶眼前,原本只有她們三人的空間多出許多存在。



  穿四十年前就已經被改掉的卡其色舊制服女孩、養殖科先前被人惡作劇毒死的那一池紅鯉魚、以往只有偶爾會從眼角餘光瞄到的黑衣男子。平常不會正眼看到的非人存在,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她面前。隨著影像一起出現的,是人與魚混合在一起的屍臭。



  腐臭味佈滿整個空間,猝不及防的亞耶吸一大口進去,胃酸像是受不了這樣的臭味翻湧而上。忍住想吐的感覺,快被薰死的亞耶為了躲避那些靈體,搖搖晃晃往只有黑衣男子站在背後的暮冬走去。

  沒有多少靈體靠近的暮冬身邊,沒有屍臭但有不是很濃的硫磺味。在暮冬身邊尋得一塊空氣比較正常的地方,亞耶像抓到浮木的溺水者般大口喘氣。

  看到靈異現象及閉氣時間過長,讓她眼眶泛出淚液。眼鏡被汗水濡濕下滑,露出平時不會被人發現、藍玉一般的白眼球。



  「這只是開端,接下來會有更多狡詐的鬼魔利用人工通路來人間。連能看到他們的妳都袖手旁觀,那看不到他們的就只有等著『離奇失蹤』了。」那些鬼魂似乎知道蘇奼癸不是好惹的角色,全都和她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。

  「妳不是為了阻止這件事才來的嗎?怎麼可以說這種話!」把下滑的眼鏡推回原位,亞耶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奼癸。

  「如果這些話是對兩儀符那個死小鬼講,他會無比認同妳的言論,然後開始做白工。但是,那不是我。」蘇奼癸不以為然地嗤笑出聲:「我不是什麼正義使者,也沒必要為門外漢收拾殘局。等妳有足夠的時間歷練之後,就會明白能保護身邊朋友已經很了不起。現在,妳要不要幫我忙呢?」

  沒辦法坐視朋友遇到危險,亞耶心不甘、情不願的點頭:「我可以幫妳,可是妳得先解除施在我眼睛上法術。」

  「我沒有也不能把妳的眼睛怎麼樣,妳的眼睛本來就能看得到,我只是把妳設下的自我限制暫時解開罷了。不想看的話,妳應該記得不去看的方法。」聽起來很不負責任的發言,出乎意料地對亞耶造成影響。



  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在她腦中浮現,霸道地佔據她的五感。冷涼空氣拂過肌膚、舌尖傳來特異甜味、檀香氣息盈滿呼吸之間、低啞男人聲音唸誦她聽了覺得頭暈的咒文、眼睛看到很久以前的景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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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是一座煙霧繚繞的宮廟內部,從有一個會議桌那般大的紅木方桌推測,廟裡應該會又熱又擠才對。可是除了小亞耶和她母親之外,只有廟祝打扮的老人與眼神冰冷的小男孩在。

  空蕩蕩的廟裡迴響著老人唸咒的聲音,讓人覺得詭異莫名。



  因為她總是用比小男孩更加冰冷的眼神看著其他人,以無比溫柔的口氣和虛空交談,所以被擔心女兒的母親帶來這裡尋求高人協助。



  「老師,我的女兒是不是被什麼纏上了?」雙手放在小亞耶肩膀上的母親,不自覺地加強緊握的力道。

  老人看了看小亞耶的臉,又抓起她的右手仔細端詳掌紋。過了許久,老人發出深深地嘆息,將小亞耶的手放下。

  「太太,這是命。不管這個孩子願不願意,她一輩子都會和這些神靈鬼怪有牽連。」聽到老師的答覆,亞耶的母親忍不住掩面而泣。

  對一切早已瞭然於心的小亞耶沒哭,反而老成地拍拍母親的背。黑藍分明而詭異的眼睛,若有所思地望向小男孩。

  被小亞耶看到脊背發涼地小男孩下意識的後退幾步,但動作還是太慢。原先站在母親身邊的她,不知何時移動到小男孩面前。

  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小亞耶一字一字地把問題說出口,態度慎重的彷彿是在許下承諾。



  始終面無表情的小男孩,有如看到什麼噬人怪物般露出驚駭表情。薄脣扭曲成奇怪的形狀,好像被一股無形力量控制而他正試圖抗拒,最後還是徒勞無功。

  「姜……若……牙……」生硬地說出自己的名字。小男孩在回答小亞耶的問題後,好像跑完馬拉松似的大口喘氣,額角也冒出許多汗珠。

  「姜家把你取這個名字會不會太招搖了點?憑你現在的能力,還沒辦法配上名字。」小亞耶沒有血色的嘴脣彎起淺淺弧度,做出勉強算是笑的表情:「反正這也不關我的事。娘一直在哭,我沒辦法不處理。她要一個平凡的孩子,你就擔一下這個虛名好了。」



  知道小亞耶想做什麼,被她盯著看的姜若牙卻連根手指都動不了。小亞耶向姜若牙招手,然後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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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想起來了吧。」蘇奼癸的聲音非常平靜。相較之下,同樣目睹整個變化過程的暮冬卻臉色發白。



  「蘇奼癸,妳這麼做犯規犯很大呢!有『我』妳就一定能解決問題,但是『我』不想讓妳事事如意。」

  散開來的黑髮底下,有著藍色眼白的眼睛透出詭異光芒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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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一定是幻覺、這一定是幻覺、這一定是幻覺、這一定是幻覺、這一定是幻覺、這一定是幻覺、這一定是幻覺!



  以真雙手緊抓著棉被,眼睛直瞪著站在病床床腳的問藍。自從校慶那天看見她之後,以真就開始能看見徘徊於人世的各種非人存在。

  尤其是在醫院這種生死交界的地方,已經住院三天的她被嚇得根本不敢闔眼,只有在精神狀況非常不好時勉強瞇一下。



  當問藍憑空出現在病房,原本一直在以真床下哭泣的女人、倒掛在天花板上玩耍的小孩還有其他十來個鬼魂全都消失無蹤。這樣的異象,讓她認定問藍一定是很恐怖的厲鬼怨魂。

  「幹嘛這樣看我?」紅豔小嘴微微上揚,溫婉嗓音透出笑意:「我說過,我會再來找妳的。」

  連續三天睡眠不足的以真聽她這麼說,心頭一股無名火起。顧不得對方不是人,棉被一掀就坐起來指著她開罵:「冤有頭,債有主。殺妳的人又不是我,妳這樣纏著我也沒辦法報仇。就是我看到妳又怎樣?我看到妳又不代表就是我殺妳的!我莫名其妙有陰陽眼能看到你們已經夠煩了,妳再這樣糾纏下去我遲早會瘋掉!」



  幸好這間病房除了以真之外沒有其他患者入住,不然以真絕對會立刻被轉到精神科病房去。

  問藍好耐性地聽以真罵完,舉起衣袖掩住嘴巴笑出聲來。明媚動人的水汪大眼望向以真,彷彿她說了什麼有趣笑話似的。



  「笑什麼!我又沒說錯!」情緒惡劣到極點的以真,完全不在乎對方是鬼的繼續兇下去。

  「我啊,不是被人殺死的。」笑夠本的問藍放下袖子,飄到以真身邊坐下:「跟妳解釋妳應該也聽不懂。總而言之,妳們那天犯了禁。我原本在那住好好的,因為妳們幾個小丫頭胡亂施術,讓我的棲身之處被佔走了。既然妳看得到我,就代表妳得替我解決問題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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