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物語

　　沒料到玉寒魄說變臉就變臉，雨音楞楞看著他們，恐懼自心中油然而生。
　　前一秒還笑嘻嘻和她打招呼，一轉眼就將她當作犯人看待。加上他們之前的討論內容，擺明就是要定科林斯的罪。

　　即使知道這是他們因身分立場而有的必要之惡，雨音還是覺得心中隱隱作疼。結果……我不管到哪裡都是外人嗎？

　　不只玉寒魄，原本坐著的鎢和伏著的明鏡全站起來。他們雖然不似玉寒魄那樣怒視雨音，但表情也沒親切到哪裡去。

　　「玉君你誤會她了。」緩過氣來的祀稻，加重抓玉寒魄的力道：「她擁有神級的生氣，這緞帶上的死息只能將她的生氣調和到讓她像是普通人類，無法傷害到她。」

　　就算祀稻解釋了，玉寒魄還是將信將疑的看著雨音。

　　「雨音，過來我這裡。」祀稻努力維持臉上的微笑像往常一樣，但他蒼白虛弱的失去說服力。

　　雨音遲疑地看著祀稻和他身邊的玉寒魄，不知道該不該過去。
　　沒來由的，雨音想起了明明是初次見面，卻一直死乞白賴想和自己待在一起久些的科林斯。即使目前聽到跟科林斯有關的都是負面消息，但雨音卻不對他感到厭惡或恐懼。

　　察覺雨音的畏懼，祀稻伸出完好的那隻手：「我說過我會保護妳的，相信我。」
　　望向祀稻溫潤的琥珀色眼眸，雨音踏著不安的步子走向他。握住他伸來的手，站到和玉寒魄相反的另一邊。

　　「能夠幫我一個忙嗎？」祀稻提出要求的同時，一邊注意的雨音的反應：「能給我一點妳的血液嗎？我需要妳的生氣來治療手上的傷。不願意的話，我也不勉強。」

　　即使那是科林斯的緞帶造成的，但雨音覺得自己也有責任。何況要救治的對象是祀稻，她怎麼可能會拒絕：「告訴我要怎麼幫你？」
　　「隨便一隻手抬高。」祀稻簡單的下指示，同時鬆開和雨音交握的手。藏在袖子裡的銀針落到手掌，小心的捏在手中。

　　不知道他要怎麼取血的雨音依言抬手。只見祀稻的手一動，雨音的食指指尖就冒出血珠。痛是不太痛，不過祀稻熟練的技巧倒是讓雨音楞了一下。

　　「失禮了。」祀稻將銀針收回袖中藏好，用左手食指沾起雨音的血，在乾縮的右手背上畫出如流水般的紋路。

　　他才剛提起繪圖的手指，血紋便滲入其中。
　　像是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，龜裂的深褐皮膚逐漸恢復原本的色澤與彈性。要不是親眼目睹其中變化過程，沒有人會相信這隻手一度瀕臨報廢。

　　當祀稻的手恢復時，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現在他們臉上。知道關於祀稻的身體狀況，對於雨音血液所產生的奇蹟，他們開始有些相信祀稻的說法。

　　「就算她真的擁有神級生氣，那也不代表她是與『詠闇教』無關的人。」玉寒魄對雨音依舊帶有莫名戒心：「她的生氣不正剛好跟那個男人的死息成為一對，要說是巧合也太牽強了吧？」
　　「玉君，我選擇相信雨音。」祀稻平靜而堅定的表明立場，隨即繼續之前的話題：「我知道和『詠闇教』有關的線索，就是雨音遇到的事——」

　　祀稻沒有說出雨音天雷加身的事，只簡單的說出她因意外失去所有記憶。接著大略說出雨音因為強大生氣而被綁架，輾轉得到「人生反安裝」光碟的事。
　　聽到雨音執行「人生反安裝」光碟卻毫髮無傷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看著她，像是她突然發什麼異變一樣。

　　「那麼……她還記得光碟執行程式的內容嗎？」鎢雖然是問著祀稻，眼睛卻盯著雨音看
　　怎麼了？發生什麼事了？面對幹部們不能單純用友善或懷疑的視線，雨音本能的靠到祀稻身旁。

　　「她記得一部分，而且她看到的部份可能還涉及月輪市管理階級的機密。」祀稻故意停頓一下，將幹部們全看過一遍。確定達到自己要得效果後，他才繼續提出條件：「作為她的守護者，我同意讓協助你們調查『人生反安裝』光碟的內容。可是我希望是在你們將她當作重要證人，而不是嫌疑犯的狀況下進行。」
　　他不卑不亢的說著，堅定神情說明事情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。

　　『我同意醫生的條件。』一直沒開口的明鏡突然幫腔：『她雖然不想主動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事，但也沒有要跟我們說謊的意思。若她有心，以她的能力聯手都未必能敵。何必跟她起衝突？」就在雨音對他升起感激之情時，他的下一段話登時讓雨音起雞皮疙瘩：『她這樣強大的非人。即使只是犯下說謊小罪，味道還是能與犯下天規的神祇相比。』

　　即使知道明鏡是顯露本性，但雨音還是怕到握緊祀稻的手。

　　「夏小姐的確不是歹人，我同意醫生的要求。」聽過明鏡分析，鎢也跟著表態：「何況夏小姐對那個人的相處經驗，和我們所知的不同，我們不應該單憑自己所知道的部份妄下斷言。」
　　連鎢都這麼說了，對雨音抱持負面觀感的玉寒魄有些賭氣地回答：「你們都同意了，我說不要也沒用啊！」

　　知道他對雨音的敵意從合而來。祀稻試著開解他：「玉君，雨音的名字是我取的。不管發生什麼事，我都選擇保護她。」
　　玉寒魄氣結地瞪著淡笑以對的祀稻，連豎起的兔耳都微微顫抖。好半天才氣鼓鼓的丟下一句：「你和他一樣都是大笨蛋，自身難保了還想要保護救人！」

　　『既然協議達成，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嗎？』明鏡用角頂了頂玉寒魄的手臂，暗示他別把個人情緒帶入工作中。

　　「大家坐吧，站著不方便說事情。」鎢將由幾張方桌拼成的長桌拉出其中一張，招呼大家坐下。
　　鎢率先落座，其他人也跟做自己拿椅子來坐。和之前的位置不同，明鏡跳上鎢幫他搬來放在中間主座的椅子，玉寒魄和鎢則分坐兩旁。
　　像是要保護雨音一樣，祀稻跟她一起坐到他們對面。

　　雙手放在膝蓋上，雨音緊張地看著像是在三堂會審一樣的幹部們，突然不知該說什麼。

　　一隻微冷的手握住她不自覺顫抖的手，讓她感覺到祀稻會陪著自己。深呼吸平穩心情，雨音一邊回憶自己所見一邊說道：「程式開始執行的時候，有先跳一個詢問視窗出來。裡面列出的幾個問題都是在確認使用者的意願，只有連『存在』都希望被消除的人才建議繼續執行。選擇確定之後，螢幕會整個黑掉，開始播放像搖籃曲一樣的音樂。接著開始跑出一些照片和說明文字，感覺上是在展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的個人資料。」
　　「這些資料從展示開始就一直從我這邊吸收力量，程式把那些資料一點一點消除的時候力量吸得更凶。我的力量在這段期間被奪走很多，就好像被消除的不只是那些資料，連我本身也要被程式蘊含的力量消除一樣。」

　　玉寒魄用眼神詢問明鏡，明鏡點頭表示雨音沒有說謊。

　　「夏小姐的際遇的確是和『人生反安裝』光碟有極大關係，可是這和管理階層有什麼關係？」鎢的視線定在祀稻身上。
　　「雨音，妳那時看到的名字叫什麼？」祀稻直迎鎢的質疑目光，似乎對於自己手中的情報極有把握。

　　「那個跟我很像的人，叫做巫音夏……」雨音才剛說出那個名字，鎢突然站起身來：「巫音夏！妳沒看錯嗎？」

　　「是、是巫音夏沒、沒錯。」見鎢如此激動，雨音說話也變得有點結巴：「就巫術的巫、音樂的音、夏天的夏……」

　　「不可能！」鎢失去先前的沉穩與禮貌，大聲反駁雨音：「巫音夏十七年前就死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