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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提到天狗,鎢眼中浮現恐懼之色。自制力極好的鎢,旋即恢復原本的表情:「是呢,天狗食日本來就是天道循環的一部分。是你們司晨家的先祖為了保護我族,才潛心修煉出『曉天鐘』來。司晨家本來就不該淌這個混水,是我族拖累你們。」

  即使鎢的恐懼表情只是一瞬,可她還是清楚看見那混合無奈與滄桑的神情。

 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心裡不舒服,只能繼續用能讓鎢情緒產生變化的言詞當武器:「對!這是你們自己的問題。所以就算妳去跟大人告狀,我也不會為了妳這個醜八怪跟天狗拚命。反正只有男生才要處理『日晦』,不關我的事!」

  聽到她這麼說,鎢不但沒有動怒反而笑出來。
  從那天開始,她喜歡上鎢的溫暖笑容。

  「……小姐、玥小姐?」祀稻的聲音拉回她飄遠的思緒:「妳怎麼了?」
  司晨玥搖搖頭,搖散心中的畫面:「你繼續。」
  「妳為什麼想救鎢帝女?既然只要保留第三足就能產生新的金烏,那妳何必要認真修煉召喚『曉天鐘』?妳只需做個樣子就好了。」知道她有所保留的回答,祀稻不客氣地挑出盲點詢問:「司晨家傾盡全力,要保金烏第三足並非難事。」

  「那是因為……」在祀稻犀利問句與琥珀眼瞳注視下,司晨玥開始有些手足無措:「因為我們司晨家虧欠她比歷代金烏還要多,我想要補償她、讓她活過這次的『日晦』。」

  騙人!如果只是覺得虧欠,要補償的方法多著是。為什麼要挑最犯規的這項呢?連在旁邊負責觀察跟協助紀錄的雨音,都看出司晨玥沒有說實話。礙於身為助手的自己不能在問診期間插嘴,雨音也只能把問題悶在心裡。

  察覺到司晨玥的掩飾,祀稻也不揭穿她。在她的病歷表上做好紀錄後,繼續拋出下一個問題:「妳家對於妳和妳哥哥的態度落差很大嗎?妳有沒有受到比妳哥哥更多的限制。」
  「你這不是問廢話嗎?我家的雌性只需要會生蛋跟顧小孩就好。要是多說個幾句話還會被說是未老先衰,開始像不能生蛋老雌性一樣用嘴巴下蛋。」對於祀稻這個問題,司晨玥哼了一聲表示不以為然。

  見她已經提到問題核心,祀稻嘴角勾起淺淺微笑:「恕我冒昧請教。司晨家的女性在化為人形之後,產蛋間隔是多久一次?」
  「一年一次。」與之前的態度相比,司晨玥的表情有些奇怪。

  「那麼不具有孵出後嗣能力的蛋,你們都是怎麼處理的?」繼續問這方面的問題,祀稻似乎沒注意到司晨玥不想回答這方面的問題。
  「初蛋煉化成法寶,其他的重新吸收回去。」挪挪身體調整坐姿,司晨玥盡可能簡短回答問題。即使她已經耐著性子,眉宇間還是流露出厭惡之色。

  看出她不大願意回答,祀稻謹慎地向她確認:「產蛋這方面的問題,是司晨家不可以讓外人詢問的部分嗎?」
  「誰都知道母雞會生蛋,有什麼不能問的。」司晨玥雙手環胸,下意識表現出抗拒:「這跟我的病有什麼關係?我那部分沒問題。」

  忽略司晨玥的問題,祀稻繼續問:「玥小姐已經成年那麼久,產下的蛋都是怎麼處理?」
  雖然這對雞族來說是非常天經地義的事,可被祀稻問起的司晨玥,卻顯得非常不自在:「當然是丟了。要是吸收回去的話,我的元陰會越來越強,這樣怎麼扮成大哥。」

  「丟了?連妳的初蛋也沒化成法寶?」面對祀稻一直繞著這方面問的問題,司晨玥的耐性被消磨殆盡:「都跟你說丟了你視聽不懂人話嗎?反正我有『曉天鐘』在,沒有初蛋的法寶也沒關係!」

  「我明白了。」祀稻不慍不火地在病歷表上書寫註記,接著又拿起空白處方箋開藥方。把寫好的病歷交給雨音歸檔,他將處方箋遞給司晨玥:「妳的病症是性別認同障礙。明天妳跟雨音去上面寫的地址,找一位叫做朱砂的女士,把處方箋給她看就行了。」
  「我們要去做什麼?」接過處方箋,司晨玥懷疑地看著祀稻。

  「去了就知道。」祀稻神祕一笑:「妳運氣好的話,七天後的『日晦』妳就能去見鎢帝女了。」

  接下來不管司晨玥怎麼問,祀稻都不多透漏一個字。
  無計可施的她負氣先回房去睡,留祀稻跟雨音在診間。
  整理病歷的雨音,翻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非人病歷。

  「祀稻!」抽起那張病歷,雨音不可置信地拿去問:「鎢也生病了?」

  「鎢帝女只是來找我做心理諮商。」看一眼雨音手中的病歷,祀稻淡然回答:「不過現在我已經掌握她心病的由來。玥小姐的性別認同障礙化解之後,鎢帝女也會不藥而癒。」
  「可是性別認同障礙到像她這樣,完全把自己當成男孩子的時候,一般來說不是都會讓她用藥物治療或變性嗎?」剛才司晨玥在場時不敢問出來的問題,雨音趁現在問清楚:「你要讓司晨玥變成男生好召喚『曉天鐘』救鎢嗎?」
  「事情沒這麼簡單。」祀稻輕吁一口氣,開始收拾桌面:「玥小姐除了性別認同障礙,還有自我存在否定傾向。她並非魂魄本性就是陽性,把她變性會讓事情更糟。」

  雖然祀稻回答了雨音的問題,但內容卻避重就輕。收拾東西的動作表示祀稻不想就這方面在多談下去,即使雨音想問也會被他迴避。
  感覺祀稻連對自己都沒有全然坦誠,巴雯的話與之前曾經覺得奇怪卻沒有深思的問題,不期然閃過雨音腦海。

  在尚未確認是不適合問之前,沒被祀稻全然信任的焦慮感讓雨音忍不住開口:「祀稻,你為什麼要當非人醫生?席家的術法本質是死滅,你為什麼要做出違背家族的事?來求診的非人除非真的有困難,不然你也不收法力以外的東西。收集這些法力對你來說有什麼用處?你又不想成仙。」

  收東西的手停下來,祀稻的眼睛難得失禮的盯著桌面而不是看著雨音。診間陷入寂靜,尷尬的讓雨音無所適從。
  在像是過了好幾年一樣難熬的沉默之後,調整好心緒的祀稻把東西繼續歸位,雨音也如釋重負地把鎢的病歷歸位。

  整理好病歷要轉身離開的雨音,不期然落入一個體溫比常人更冷的懷抱。即使不回頭,她也知道懷抱的主人是誰。
  平常祀稻都會盡量避免和人有肢體接觸。頭一回被他主動抱住,雨音只能楞在原地無法反應。

  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隱瞞這些事的。我有不能說的苦衷,原諒我不回答妳這些事好嗎?」平常總是能夠安撫人心的溫和嗓音,現在聽起來卻充滿竭力壓抑的悲傷:「從幫妳取名字開始,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同一般。妳對我來說非常重要,所以我不希望拖累妳。我說過了,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妳。相信我好嗎?」

  縱使沒看到祀稻的表情,雨音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緒。本來就只是一時衝動的問出來,現在雨音後悔死了。祀稻不會害我,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啊!我為什麼要問那些問題呢?

  「我相信你。」在這種緊要關頭,雨音卻只能說出最簡單的回答。懊惱的在心中猛跺腳,她只能等祀稻的反應。
  「謝謝。」祀稻的聲音恢復平穩,同時放開雨音:「抱歉,我唐突了。」
  「不會啦!平常都是我抱你,偶爾給你抱一下才公平。」急著緩和氣氛的雨音,話說出口才驚覺內容有問題。不好意思的偷覷祀稻,見他沒發現問題才放心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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