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物語

　　「看來妳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啊！」站離她們最近的女孩一蹬腳，整個人就上躍快兩公尺：「妳們是為了當我們的玩具才獲准入學的呀！」

　　她斜飛踢向裔的臉。陽光照在她腿上，反射出怪異金屬光澤。


　　裔看準她逼近到快要命中臉的瞬間，側身抓住她的鞋子，另一隻手按在她的膝蓋。順著她踢來之勢一引一壓，女孩就像大型古董鐘的鐘擺，頭下腳上撞到地板。從她頭部附近的碎磚裂縫可以看出，她受到的撞擊力有多大。


　　「玩具？」裔暗藍眼瞳流露出殺氣，冷冷地看著他們：「依賴強化機械義肢的少爺小姐們，不要以為每個孤兒都那麼好欺負！」

　　剩下的三男一女互看一眼，顧不得卑鄙與否全部散開以各種方向攻來。


　　破綻百出的打法，和斯列比起來還差得遠了！嘴角勾起嗜血笑容。裔往右側跨步，格開男孩揮來的拳頭，左手狠狠的往他身體補上一拳。

　　肝臟受到重擊的男孩，臉色鐵青的倒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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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斯列，祭裔又被人類欺負了呢！」窩在斯列工作室沙發上的莉迦，手裡拿著一面六角星形的鏡子。

　　沒有陽光照到鏡面，但鏡子本身卻發出柔和光芒，在莉迦身前不遠處形成等身大立體影像。

　　半透明的身影，忠實呈現裔和學生會成員之間正在發生的戰鬥。


　　「嗯。」斯列冷淡的應了一聲，敲鍵盤的手完全沒也停頓，墨瞳仍然盯著螢幕不放。

　　「真冷淡啊！」直盯著奇妙實況轉播的莉迦，用和她雙生哥哥相仿的漠然態度評斷。闇色眼眸看出裔動手的招數，她細數攻勢：「『野馬分鬃』、『玉女穿梭』、『攬雀尾』、『海底針』。斯列，你為什麼先教她太極拳？」

　　「祭裔個性不夠沉穩，給她練這個正好修身養性。」對於哥哥的回答，莉迦似乎不太同意：「可是她還是把太極拳打得殺氣騰騰的。哪來的修身養性啊？」


　　「再怎麼說，讓她使用物理暴力總比用『神皿』的力量好。」停下手邊動作，斯列轉身告誡在沙發上當馬鈴薯的妹妹：「妳別太干涉她們的命運，這樣對妳有害無利。」

　　孩子氣的嘟起嘴巴，莉迦忍不住向哥哥抱怨：「我們已經用掉『她們那裡的時間』七年。都過了十二個『十三月十三日』了。結果還不是沒遇到『十三月十三日星期五』！」


　　了解莉迦的個性。他坐到莉迦旁邊，像安撫小貓一樣摸著莉迦頭。


　　「不用擔心，黎佾陽的『因果律』已經決定了。妳只要耐心等待，該發生的總會發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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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把那三個男孩全解決之後，裔猛然驚覺大事不妙。


　　還少一個人！翼！


　　她往翼坐著的地方衝去，但剩下的那個女孩動作比她快一步。金黃火花從女孩的鞋底射出，毫無防備的翼就被女孩抓到半空。


　　「妳們只是為了讓我們這群未來官員發洩壓力的賤民！能看到我們的尊容就該感激到五體投地了，妳竟敢反抗我們！」女孩美麗的臉孔因憤恨而扭曲。身為高層人士的子女，從來沒有人讓她嚐到失敗的滋味：「只是受到我們施捨才能轉來這裡當學生的賤民，我看妳們還能得意多久！」


　　無法坦然接受失敗的人，往往會以卑鄙的手段扭轉局勢。料定被歸為基層人力的裔沒辦法弄來單人推進鞋，女孩故意把高度維持在裔看得到卻摸不到的地方。

　　「錚！」一把銳利短刀從女孩掌心穿出，在刀附近的人工皮膚有一部分纏住短刀充當基座：「我要讓妳們後悔反抗我！」



　　「住手！」無法浮空的裔，只能在地上大喊。



　　女孩的短刀從底下開始發出紅黃光芒，周圍的空氣出現怪異的歪曲。

　　看出那光芒代表什麼的翼，發出恐懼的尖叫。



　　「妳盡管叫吧！我們高層在做事，身為中層的老師是不得干涉的！」女孩把刀刃貼住翼的臉頰，肉類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擴散。



　　「該死的妳住手啊！」


　　裔和翼痛苦的表情讓女孩感到開心，繼續在翼身上揮刀洩憤。



　　短刀切開皮肉，傷口因高溫燒灼而止血。女孩安裝的強化機械義肢不是為了防身或戰鬥，一開始就是為了虐待人而設置。

　　死不去又逃不了的翼，痛到失去意識昏過去。地上的裔也喊到聲嘶力竭，無能為力的淚水掉下來。




　　「妳以為暈倒就沒事了嗎？」她揚起充滿惡意的笑容，舉起灼熱刀尖對準翼的眼皮。


　　「不！不要！」裔慌亂的大叫。不要傷害翼！




　　愉快地看著裔的表情，女孩將短刀刺入翼的右眼。原本已經昏厥的翼發出淒厲尖叫，雙手被女孩化為手銬的機械義肢鎖住，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。

　　粗暴地挖出翼的右眼，沾著藍色血液的眼球嚇著女孩。


　　「這是什麼！」好像碰到髒東西般，她把翼的眼球甩到裔腳邊。失去眼睛的右眼眶，彷彿流著藍淚。




　　我沒辦法幫翼……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只能帶著她逃跑……我沒有力量……所以才會讓「那傢伙」的階級制度管理世界……我要力量……掃除這些沉迷機械力量的污穢東西……



　　和翼燒焦的眼睛對望，紛亂思緒在裔腦中暴走。




　　我　要　力　量　！




　　『御使封印．第六印揭印。』



　　又是那個聲音……對於突然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，裔不覺得害怕，反而覺得懷念。我出生時、第一次思考時、找到翼時、能用力量時、第一次殺人時，都聽到那個聲音。我……又要變強了嗎？


　　那個聲音沒再說什麼，但裔卻已經知道自己能做什麼。


　　「啟示錄十六章之四！」裔再度誦唸《聖經》：「第三位天使把碗倒在江河與眾水的泉源裏，水就變成血了。我聽見掌管眾水的天使說：『昔在、今在的聖者啊，你這樣判斷是公義的；』」



　　「怎麼？精神錯亂了嗎？」接受「父親」制定教育的女孩，從沒聽過任何宗教的經文。藍血的翼和念經的裔給她一種無法言喻的怪異感。


　　「『他們曾流聖徒與先知的血，現在你給他們血喝；這是他們所該受的。』」原本一臉憤恨的裔，隨著經文背誦的字數增加，漸漸失去情緒。




　　表情化為類似雕像的平板，裔制服左脇處出現血紅色塊。剛才戰鬥中並未受傷的裔，現在卻出現疑為動脈受創的大量出血。滴下的血液，把翼的眼珠像砂糖一樣溶掉。

　　沒幾秒，一大灘血就落在裔的腳邊，並且持續擴大。


　　整個景象透出一種妖詭氣氛，女孩被震懾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。




　　沒有感覺到痛楚的裔，唸完最後一句經文：「我又聽見祭壇中有聲音說：『是的，主神　全能者啊，你的判斷義哉！誠哉！』」




　　語言未止，裔腳邊的血突然往上飛衝。多到超過一人該有血量的紅液，把女孩裹在其中。

　　眼、耳、鼻、口、指甲縫、皮膚傷口，裔的血兇猛的鑽進這些地方。被有洞就鑽的血液入侵體內，女孩瞬間膨脹三倍。即使如此，那灘血還是繼續灌血進去。

　　浸到血的機械義肢，不再維持手銬的型態。翼筆直掉到裔的血灘中，可是裔卻視若無賭。




　　「啟示錄十六章之八。第四位天使把碗倒在日頭上，叫日頭能用火烤人。人被大熱所烤，就褻瀆那有權掌管這些災的　神之名，並不悔改將榮耀歸給　神。」

　　裔唸完另一段經文，包住女孩的巨大血球開始沸騰。




　　滾燙血液並不因溫度升高而蒸發，從外到裡的煮著女孩。死不了也活不好的女孩徒然掙扎，任她再怎麼努力，仍沒辦法逃脫。

　　給予她這樣酷刑的裔，只是用那雙深沉的暗藍眼瞳無喜無怒的看著。




　　「裔……」翼抓著裔的手，使力讓自己站起來。




　　察覺裔毫無反應，翼害怕的哭了出來。森白獠牙從翼口中暴長，她咬住裔的胸口開始吸血。

　　臉上、身上的傷口，隨著血液流入而慢慢復原。一個小小的紅珠在她右眼眶長大，沒一會兒就長成和原本相同的鮮紅眼球，根本看不出是後來長出來的。

　　當翼復原完畢，之前流多少血都面不改色的裔，立刻脫力跪倒在地上。

　　漂浮在半空的血球，失去無形的支撐力量摔往地上，血液多到令頂樓瞬間化為血池地獄。




　　「不得好死啊——」高亢到不像人類聲音的叫喊，是女孩最後遺言。




　　之前一直沒有出現的老師和學生們，此時才從安全門湧入頂樓。

　　由於景象太過恐怖，他們全部愣住了。除了腥鏽血味外，所有東西都靜止住。


　　「殺、殺人啦！」



　　驚慌失措的叫喊聲打破寂靜，其他話語像連鎖反應般接二連三湧出。



　　「叫警察來！」

　　「抓住殺人犯！」

　　「快叫御研部！有吸血活屍！」




　　聽到他們這麼說，翼緊張的抬頭。


　　「不是吸血鬼……救人……」結巴不連貫的解釋，很快就被其他聲音蓋過。



　　被誤解的悲傷，令翼流淚。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，沒能讓那些失去理智的人群產生同情。一個打開的防身盒往她臉上丟去！

　　眼明手快的裔，在翼被擊中之前就先打掉盒子。超過五萬伏特的電壓流過，一秒之內電焦裔的右手。




　　有什麼好顧忌的？這樣盲目的生物，活和死都沒差啊！一直絆住裔復仇之心的最後枷鎖，就此消失。她噙著冷笑，牽著翼的手往樓下走。








　　「能殺我或被我殺的，就來阻礙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