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過三天調養,曙民的身體恢復八成。
  在這段期間,玉三有空就會教她一些簡單的防身法術。

  「要是『啟新諸神』那票笨蛋打來,我可沒有時間管妳。」玉三是這麼說的。

  「娑伽羅,玉三教我這些法術沒關係嗎?」自從華胥解除曙民身上的法術之後,她便能看見許多非人存在。其中最聊得來的對象,就屬天界指派來當玉三督導的娑伽羅龍女。
  『無妨,御三教妳的是嫫母傳下來的術法,不受天界的限制。』和曙民混熟的娑伽羅,現在說話都盡量不咬文嚼字以利溝通。

  光從外表看去,娑伽羅只是個十四、五歲左右的美少女,事實上她的年紀應該上千歲了。雖然名義上是玉三的督導,但她常做出像之前附到玉三身上吃冰這類的事,自然也得不到什麼尊敬。
  「嫫母?」聽到陌生的稱呼,曙民的好奇心被挑起了。
  『嫫母是黃帝的四夫人,據說視力不好所以用法術再造兩眼,她也以因此被視為醜女。黃帝將她封為方相氏,專司斬妖除魔。』平時都被金三、玉三當小孩看待的娑伽羅好不容易有機會擔任教導者,自然是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。

  『實際嫫母也是個美女喔!她造的兩眼其實和你們的眼鏡很像,後來還延伸應用做成鏡子。』娑伽羅指著曙民手中的小銅鏡說道:『禁三給妳的這面鏡子就是嫫母親手製作的。嫫母會法術和武術,御三是繼承嫫母的法術和方相太子之名,禁三是繼承嫫母的武術和武威玄女之名。』
  「好複雜喔!」搞不懂上古神仙系譜的曙民,索性拿出筆記本來記著當輔助兼當資料:「黃帝的大老婆是嫘祖,四老婆是……」

  動筆的手停頓下來。知道曙民不會寫嫫母的名字,娑伽羅牽引她把剛才講的事寫出來。
  「咦?」看著娑伽羅寫的說明,曙民發現兩件怪事:「為甚麼金三和玉三的名字會是『姬禁三』、『姬御三』?而且玉三既然是庶出的子孫,為什麼會有太子之名?金三說他們是沒被記載的戰鬥仙女後代,那是指嫫母嗎?」
  『這個妳得要去問他們,我不能講人家的家務事。』調皮地吐了吐舌頭,察覺自己說太多的娑伽羅決定只說到這邊到此為止。

  毫無預警地,一陣強烈地震襲來。
  沒有實體的娑伽羅並不受影響,但曙民就得乖乖靠牆蹲下。擔心她被接下來出現的東西攻擊,華胥在她身邊變幻出一層光膜。
  大量黑色霧氣從地下冒出,凝聚成奇形怪狀的生物。即使無法分辨這些生物是什麼飛鳥走獸的變種,但從尖牙利爪和兇惡態度可以判斷出牠們絕非善類。

  『哼哼!又要來成為我的食糧了!』感應到異形生物出現,流水開心地穿牆而入:『丫頭,軀體借我。』

  也沒等曙民同意,流水直撲向曙民又要強占身體。

  『共工,快住手!妳會累死小民的!』娑伽羅將纏在臂上的彩帶射向流水,試圖阻止流水的侵占。
  流水冷笑一聲,左手食指與中指夾住彩帶。冒著白煙的霜冰從流水指尖反凍回娑伽羅那邊。來不及撤手的娑伽羅,整條右臂都凍成冰柱。
  『妳道行太淺,還不足以成為我的對手。』棋高一著的流水,朝蹲在牆角的曙民飛去。

  只是流水的得意沒能維持多久。當她要抱曙民卻被光膜彈開時,立刻省悟到有人動了手腳。

  『絕麟帝,你在鏡月皇身上施法對吧!』說出完全不是問句的問句,流水從華胥脣角的微笑得到答案。
  在他們發生衝突的同時,樣貌固定下來的異形生物也沒閒著。沒什麼法力的曙民,成為牠們首要目標。
  附身失敗已經夠令流水惱火了,正好這些異形生物又在她面前招搖過市。好勝心極強的她,把怒氣轉移到異形生物身上:『別以為少了軀體我便拿你們沒轍!』
  幾道水流從她身上竄出,交織成一面水網將異形生物們困住。
  被困住的異形生物們,從與水網接觸之處開始溶解,化作液體的部分被水網吸收。清澈透明的水網,隨著吸收的異形溶液增加而變得細密又混濁,到最後收縮成鴿蛋大的漆黑水球,重新回歸流水體內。

  『吞噬邪靈算什麼正神!』自行破解流水封印的娑伽羅,不以為然地批評她:『就算妳把岱嶼的邪靈噬盡,也不會增加多少力量。不行正法是不會有正果的!』
  『這不用妳費心,我自有辦法解決。』流水冷笑,轉身跟華胥放話:『絕麟帝,別以為你在鏡月皇身上施法讓我不能附體,她可以脫離我的掌握。在我還沒找到軀體之前,她都是我的人質。』

  對於流水的挑釁,華胥不動如山的報以微笑。

  「小民妳沒事吧?」金三擔心地從外頭走進來:「剛剛又有地震了。」
  「我沒事,哥哥、娑伽羅和流水都在保護我。」曙民站起來,活動有些發麻的腳。

  一道青白電光劈落,雨滴毫無預警地灑下。怪異的童謠歌聲夾在雨聲裡傳入曙民耳中。

  「西北雨直直落,鯽仔魚欲娶某。鮕鮐兄拍鑼鼓,媒人婆仔土虱嫂。日頭暗揣無路……西北雨直直落,鯽仔魚欲娶某。鮕鮐兄拍鑼鼓,媒人婆仔土虱嫂。日頭暗揣無路……西北雨直直落,鯽仔魚欲娶某。鮕鮐兄拍鑼鼓,媒人婆仔土虱嫂。日頭暗揣無路……」

  已經被這童謠歌聲騷擾好幾天的曙民,忍不住皺起眉頭。又來了!這到底是誰在唱歌啊!
  「怎麼了嗎?」察覺到曙民的異樣,金三主動開口問她。
  「妳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?」小心翼翼地提問,曙民害怕出現她不想要的答案。一股極腥臭的死魚味,從窗外慢慢飄進來。

  金三凝神細聽一陣子,才回答曙民的問題:「這陣雨不但下的時間不對,而且裡面還有鬼哭之聲。小民妳聽到什麼?」
  「我……我聽到了『西北雨』的童謠,而且剛剛又聞到很重的魚腥味。」見金三沒有露出不相信自己的表情,曙民把這幾天遭遇到的異象從頭說一遍。
  靜靜聽曙民說完,金三伸手抱住她!

  咦!怎麼回事?不明就裡的曙民,因為突然與金三有肢體接觸而感到緊張。
  「不管遇到什麼事,妳都可以說出來。小主會相信妳,我和笨小孩也會相信妳的。」輕拍著曙民的背,金三試著安撫連她都沒注意到的無意識顫抖。
  明明是很簡單的話語,卻溫柔而準確地碰觸到曙民心中最隱蔽的痛處。她閉上眼睛,想辦法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。
  始終被雙親一致決定要長期看精神科治療的結果,讓曙民喪失對自己的認同感。連聽見怪異童謠的事,她也因為怕又出現「只有自己聽得見」的狀況,遲遲不敢主動提起。

  「我想這應該是『啟新諸神』在搞鬼。」金三有些苦惱地搔搔頭:「術法類的東西不是我專長的部分,等一下吃晚餐的時候我再問笨小孩看看。娑伽羅,麻煩妳先保護小民可以嗎?」
  『沒問題。』娑伽羅立刻答應下來,還不忘酸一下流水:『只要共工不鬧事的話,我就能好好保護小民。』

  流水冷哼一聲,作勢又要開打。受流水許多冤枉氣的娑伽羅,自然樂得準備迎戰。
  一看她們又要打起來,金三馬上站出來打圓場。


  站在旁邊的曙民望著這幾個神和半神人,有股無法言喻的奇妙感受。華胥的衣著樸素,感覺和課本上畫的儒家古人有點像;娑伽羅的衣服和一般神龕上的龍女相似,但用色卻是鮮豔的藍色系。至於金三就是很普通的T恤加上方便活動的滑板褲,即使中性打扮還是帥到不行。
  流水剛離天牢時,穿著設計非常簡單的麻布衣。但是後來她電視看多之後,就用法術把衣服變成歌德蘿莉風的黑紗洋裝。配上她本來就不太正派的行事作風,更令她顯示出邪神的架勢。

  在此寄住調養期間,曙民從娑伽羅口中知道許多關於流水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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