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思及要回去的那個「家」,曙民的好心情全都煙消雲散。傻笑上揚的脣瓣,拉平成一條暗藏不悅情緒的直線。
  注意到曙民的細微變化,知道她所煩心之事為何。璞主拍拍她的背:「時間差不多了,我們回去集合吧!」
  不想讓璞主擔心。曙民打起精神露出微笑:「真是不可思議!竟然又遇到看得見『哥哥』的人,而且又說出一樣的預言呢!」

  在曙民身旁,站著一個古裝打扮的少年。與金三的陽光帥氣不同,古裝少年長像是如月華般溫柔的俊美。即使少年的服飾極為搶眼,但周圍的人卻完全視若無睹。


  因為,古裝少年是半透明的。


  『小光,娑伽羅說得沒錯,妳的天劫應該應該快到了。』低沉似醇酒的醉人嗓音,只有曙民聽得見:『現在陰曆七月開地府。如果他們要妳應命數,在這個月間再適合不過。』
  「哥,我只是個普通人,和你跟璞主不一樣。」無奈苦笑,曙民再次向古裝少年重申:「比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的天劫,家裡現在對我來說,是更加迫切逼近的災難。」
  『小光……』古裝少年定定看著曙民,最後認輸地嘆息。

  「小民,『哥哥』剛才跟你說什麼?」就算聽不見古裝少年的聲音,看得到他的璞主還是能感受到氣氛有異。
  「沒什麼,就老樣子。」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,曙民開始收筆記本。

  璞主和「哥哥」互看一眼,和她一起離開冰店。



       ╳      ╳      ╳



  位於台北市鬧區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,幾名男女聚在會客室。房間中央的大理石桌上,放著按下擴音鈕的電話。

  「……現在該怎麼做?」李佳漢焦急的聲音傳出。
  「李佳漢,光這點小事就亂了陣腳是不能成大器的喲!」橫臥在貴妃椅的卓梓嵐,將姿勢由躺改坐:「找機會確認她們是不是同伴,不是就處理掉。這麼簡單的事也要我教你嗎?」
  「為了以防萬一,還是叫『魍魎委員長』和『暗黑波臣』跟他一起去。」說話的男孩穿著市立第一男子高中的制服,但外表看起來卻像個國中生:「畢竟他的『周成』只是普通亡靈。我記得艾璞主是阿美族的巫師傳人,能力不會差到哪去。」

  電話另一頭安靜下來。

  「我說格特小弟,你這樣太失禮了吧?」插話的男子臉上掛著笑容。坐在真皮單人沙發上的他,手指輕捻一個裝有紅色液體的高腳杯。
  明明是普通微笑,卻讓看的人產生一種陷入泥淖的不快感。猶如小丑般過分強調「笑」的動作,男子以做作的笑容隱藏所有情緒。

  一名女子默立在他身後。

  說是默立也不正確。女子的相貌其實稱得上是美人,但無神雙眼與塗有暗紫口紅的脣破壞美感。即使身上露肩晚禮服顏色赤如鮮血,依然沒能化解她蒼白肌膚給人「像屍體一樣」的感覺。
  沒有表情與動作,連呼吸都幾不可聞。她彷彿是具被放錯地方的屍骸,讓人看了不寒而慄。

  「叫我參謀!」即使左半張臉被面具覆蓋,依舊掩不住格特惱怒的表情:「搞清楚你的地位,『小女孩』。你跟『紅斧頭』都是外人!」
  「好啦!你們別吵了!聽的我頭都痛了!」卓梓嵐即使是罵人,也不忘保持她大家閨秀的風範。拉襯因橫臥動作而弄縐的裙襬,她將粉紅瓷茶杯遞給坐她旁邊的男孩:「『萬怨將軍』,幫我泡薰衣草茶。」

  「萬怨將軍」乖乖拿起所有茶具往茶水間走。睜著像沒睡飽的小眼睛,他的外貌和一般男高中生沒什麼兩樣,讓人猜不透他為何持有這麼充滿煞氣的名號。

  「總之,你就照格特的指示去做。」低頭檢查指甲彩繪有沒有塗壞的卓梓嵐,懶洋洋地補上一句:「還有,記得以後要叫我『星楓少君』。」
  「知道了。」簡短答覆後,李佳漢立刻掛掉電話。
  「失禮的傢伙!要不是革命需要人力的話,我一定把他踢出『啟新諸神』!」覺得自己沒受到應有尊重的卓梓嵐,生氣地捶打方才拿來當靠墊的心型抱枕。

  哎呀!差點放過這個有趣的東西吶!「小女孩」似乎想到什麼,嘴角揚起的角度更高了些。他興味盎然地打量格特,彷彿尋得新玩具的小孩。現在還是先靜觀其變,看「啟新諸神」的小朋友要怎麼處理那個孩子吧!


  一個名為「革命」的計畫,就由這幾個各懷心思的人逐步實行著。



       ╳      ╳      ╳




  雖然曙民本身有在寫小說,但她的思考迴路似乎從一開始就和其他營員不合。入營的第一天,只有曙民和璞主是高職學生。這樣小小的差異,卻讓其他營員對她們帶有一些輕視。
  生性衝動的璞主,沒多久就和其他營員結下樑子。而看起來一臉呆樣的曙民,也因為在第一天演講活動中,問以「愛台之筆」為主題的作家「妳的演講內容強調政治更甚於創作,不覺得偏離主題太多嗎?」這樣尖銳的問題而成為全營公敵。
  比起個性不合但行事作風強悍的璞主,因理念不合而遭到排擠的曙民,被討厭的指數高到爆表。

  躺在床上的曙民,重重嘆了一口氣。

  剛剛和她們同隊的林夏毓,跑來找璞主出去逛夜市。璞主很習慣性地要他曙民一塊去,但曙民拒絕了。
  林夏毓嘴巴上說人多比較熱鬧,已經能從細微肢體動作看出他人心思的曙民,知道她一點都不想要自己跟去。
  為避免可以預期的尷尬,曙民推說要寫稿讓璞主能放心出去。

  翻身看向坐在床邊的「哥哥」,曙民露出寂寞的微笑:「『哥哥』,我真不得人緣呢!」

  「哥哥」摸摸曙民的頭。他才剛要開口,房間門突然「砰」的一聲被打開!
arrow
arrow

    藤宮妖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