鎢的話如同平地一聲雷,轟的雨音楞在原地。死了?那為什麼我會看到一個已經死掉的人的資料?
  雨音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,擔心自己又在無意間犯下禁忌。

  『她還是沒說謊。』明鏡的「聲音」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。
  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祀稻的聲音是在場中人裡最冷靜的一個。
  「小祀,你這樣會涉入太深。」隱約猜出他想做什麼,玉寒魄出聲警告他:「繼續下去的話,會更加難以和他們劃清界線。」
  「我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選擇了不是嗎?」祀稻苦笑,琥珀眼眸裡的情緒卻複雜地難以解讀。

  『這事件涉及的層面超乎我們先前預料,我會奏明娘娘成立專案小組。』恢復理性的明鏡,恢復公事公辦的態度:『在調查期間,請夏小姐跟醫生和我保持聯繫。不過進入與巫家合作調查階段的時候……』
  「我知道。」瞭解明鏡指的是什麼,祀稻點點頭。

  眼下多待也只是浪費時間,幹部們便起身向他們告辭。
  等送他們離開之後,祀轉頭對雨音露出像平常一樣的笑容:「妳有事情想問我對吧?我們坐下來聊如何?」
  「我……可以問嗎?」雨音還沒忘記剛才的事。
  「當然可以,我們先吃完再聊。」祀稻愛憐地摸摸她的頭:「剛才的事,一定讓妳很害怕對吧?」

  有祀稻的保證,雨音便開心地坐下來,準備用這已經變成宵夜的晚餐。
  祀稻坐在雨音旁邊,看著已經餓過頭的她大快朵頤。看她似乎吃不夠,就把自己眼前的餐點也推到她面前。

  「祀稻你不吃嗎?」疑惑的問祀稻,這時她想起一件奇怪的事:「祀稻,為什麼每次你都只煮菜卻不吃?」。
 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,祀稻呆了一下才回答:「我不餓。要是會餓的話,我自己會去弄吃的。」

  聽祀稻回答的合理,雨音也不多追究。吃完晚餐之後,她和祀稻還是一樣有默契地先收拾宴會的東西。待一切妥當後,回到住處的他們才正式坐下來談。
  捧著祀稻遞來的溫牛奶,雨音待他坐定才開口問道:「祀稻……我給你添麻煩了嗎?」

  「為什麼這樣想呢?」祀稻並不正面回答雨音的問題:「我說過了,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妳。」
  「要是我其實就像他們所說得是個禍害呢?」雙手不自覺緊握住馬克杯,雨音在問題說出的那個瞬間就後悔了。要是祀稻也像幹部們一樣,那我該怎麼辦?
  「傻瓜。」微冷右手揉著雨音的頭髮,祀稻溫柔的安撫她:「我相信妳。」

  可是……我不相信自己啊!雨音在心中如此想著,卻不敢把話說出來。她擔心要是說出來了,會不會祀稻就離自己而去了。感受祀稻冷涼體溫,雨音突然想到一件事。
  放下馬克杯,她將祀稻的手拉下來。仔細檢查著祀稻已經恢復的右手:「祀稻……你的手真的沒問題了嗎?」
  「多虧妳幫忙,復原的本不錯呢。」將她自髮髻中脫落的烏絲勾到耳後,祀稻不厭其煩的叮囑她:「現在妳知道妳的力量對於其他存在有多大的助力。以後,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好嗎?」

  知道祀稻是指科林斯。一向都順著祀稻的她,頭一次表達不同的意見:「科林斯不是壞人……」
  「我沒和他相處過,所以不評斷他。不過——」迎著她忐忑的目光,祀稻說出讓她鬆了一口氣的回答:「我相信他對妳沒有惡意。」
  「嗯。」漾開笑容的雨音,開始問下一個問題:「巫家要參與調查的時候有什麼問題嗎?怎麼看你跟明鏡好像做了什麼協議?」

  「因為我姓席。」祀稻雖然還時維持著笑容,但雨音感覺到這笑容和平常比起來有些不同:「月輪市裡,席姓與巫姓都各只有一家。名義上兩家是同一血緣的人類監督代表,可是過了那麼久,加上兩家對於非人存在的看法歧異。與其說是同一血緣的陰陽二家,不如說是競爭對手會更加適切。」
  「而且我的身分有點不一樣,不太適合跟這兩家人碰面。要是妳和巫家人見面時,可以的話盡量不要提到我。」祀稻輕描淡寫的交代雨音。

  他的話讓雨音想起巴雯說過的事,雨音想問但又不敢問。她帶有探尋意味的視線,祀稻全看在眼裡。大概猜得出她想問什麼,祀稻主動替她解惑:「我是席家的敗筆。雖然是嫡長子,卻完全不具備成為家主的資格。所以席家目前是由家輔代替管理家族事務,不過這件事是機密,在席家跟月輪市裡沒幾個人知道我不留在家裡的真正原因。」

  祀稻說得很輕鬆,但眉宇間隱約流露出的哀傷神情。

  「祀稻是因為這樣才當醫生的嗎?」憶起兩人初次面時祀稻的自我介紹,她好奇地問。
  「這算原因之一。我沒辦法留在家裡,唯一會的又是治病。」祀稻有些感慨的嘆息:「實際接觸過之後,我才發現兩家對於非人的看法都錯了。非人並不是全然溫柔和善的存在,但也沒到所有非人皆為兇惡殘暴之輩的地步。他們不是人類,不應該用人類的思慮去規範他們。」

  「巫家很可怕嗎?」由於歡迎會的事件,讓雨音對於月輪市的管理階層沒什麼好感。一想到必須要獨自面對素未謀面的巫家成員,她就覺得有些害怕。
  「巫家……」祀稻頓了一會兒才斟酌用詞的開口:「這麼說好了,席家擅長的是掠奪與攻擊,巫家擅長的是同化與生產。在席家只有男性才能繼承家主,而巫家只有女性才能繼承家主。」

  同化與生產?聽到祀稻的形容,雨音突然覺得心中有些浮躁。不對,事情沒有那麼簡單。
  即使只是模糊的感覺,但雨音相信巫家並不如祀稻所知道的那麼溫和。好像有什麼她知道的事情,說出來就足以反駁祀稻的說法;但真要開口的時候,她又不知道要說出什麼事。

  「放心,有明鏡先生與鎢帝女在,巫家不敢對妳怎麼樣的。」以為雨音的沉默是源於對巫家感到害怕,祀稻溫言安撫她。
  無從解釋自己的想法,雨音只能點頭同意。
  「還有什麼要問的嗎?」瞧雨音眉頭微蹙的喝牛奶,祀稻曉得她還有心事沒說。

  要問嗎?雖然這個問題從鎢極度激動的反應開始她就想問了,可聽說祀稻的說明後,她更加難以啟齒。
  祀稻很有耐心地等著,他知道雨音會問出來的。

  「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喔!如果我真的是那個已經死掉很久的巫音夏,或是其他同名同姓的巫家人。我們……」一想到有這個可能,雨音就覺得心口泛酸到無法再說下去。我們是不是就不能住在一起了?
  「如果妳真的是巫家人,或許也不需要我治療了。巫家對於『生』之術的研究,是全月輪市的頂峰。」瞧雨音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,祀稻拍拍她的手臂:「就算這樣,妳還是我的助手不是嗎?」
  「嗯!」雨音大力點頭。

  抬頭看了看時鐘,祀稻接過雨音手中的空杯:「還有問題嗎?沒有的話該睡了。」
  有了祀稻的開解,雨音放心的起身。經過這一晚的精神緊繃與體力消耗,她也著實覺得累了。
  「那我洗完澡就去睡囉。你明天不是要去『月水銀』上班,記得也要早點睡喔!」她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:「祀稻晚安。」

  「晚安。」和她道安完,祀稻便進廚房洗她的杯子。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。如果雨音真的是巫家人,那月輪市的局勢似乎又要生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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