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乎是察覺到龍儀行為中隱含著愚弄自己的意思,蘇奼癸索性板起臉來:「少貧嘴,帶我去看。」

  「是。」龍儀微笑,熟門熟路的往教師辦公室走去。


  明明龍儀叼著的是普通香煙,但是不停被呼出白霧的香煙,一直都沒有被燃燒到盡頭。繚繞煙霧與隱身術那種強硬侵入他人呼吸的香氣混合,像是有生命的存在般,有時化為飛鳥走獸、有時化為在場眾人的樣貌。

  被它引起好奇心的暮冬伸手要摸,它卻靈活地閃躲開來。


  隨著腳步越接近目的地,空氣中的腥味就越來越濃烈。


  蘇奼癸揚起手在自己身前畫一個小法陣,草綠光芒頓時覆住她全身。暮冬沒做任何動作,但中指尖端那節的圖騰又再度浮現。沒有木杖可用的社,只能像一般人一樣用手摀住口鼻。

  像是感應到那股不尋常的腥味,龍儀身旁的煙霧化為鳳凰站到她左肩。比一人雙手張開還長的右翼,彷彿要攬住她似的展開。


  站在教師辦公室門前,領頭的龍儀打量著門上肉眼看不見的光痕。比墨綠色更髒一點的濁綠光痕,像是黏液一般自門板上緣緩緩流下。


  「幫我開門。」龍儀跟肩上的煙鳳凰說道。


  只見煙鳳凰左翼一掃,門上的光痕便散成零落光點消失。沒有人碰到的門,像被強風吹過,「砰」的一聲打開。

  辦公室裡不只有腥味飄來,還有讓人從腳底冷到頭頂的陰氣流湧而出。

  即使有煙鳳凰護體,龍儀還是因驟降的溫度開始打噴嚏。

  「呿!果然不在自己的領域就會被影響。」從褲子口袋拿面紙出來擤鼻涕,龍儀摸摸煙鳳凰的頭:「讓他們看一下發生什麼事。」


  煙鳳凰仰首發出無聲長嘯,振翅飛入辦公室內散開。

  在瀰漫整個空間的朦朧煙霧中,李志卿和「蘇奼癸」的互動再次重現。


  看到對方用自己的容貌跟李志卿親熱調情,蘇奼癸緊抿朱脣柳眉倒豎。反而是看出「蘇奼癸」原形的社,錯愕的喃喃自語著:「這怎麼可能。」

  李志卿被「蘇奼癸」用手腳纏住勒斃之後,笑靨如花的「蘇奼癸」做出驚人之舉。



  收回前端分岔的舌頭,「蘇奼癸」的嘴巴大張。美麗動人的容貌,因向下裂至頸部一半的嘴而變得異常恐怖。

  「蘇奼癸」發出媚倒讓人骨頭發酥的笑聲,坐在地上手口並用地把李志卿生吞入腹。

  肚子裡塞著一個成人的「蘇奼癸」,似乎因為負擔太大而隱約恢復原形。白皙柔嫩的肌膚浮現青黑光澤,平滑表面也浮現鱗片般的紋路。


  站不起來的「蘇奼癸」,以醜陋姿態爬行到門口。

  無法穿過門口的「蘇奼癸」,發出憤怒的嘶嘶聲。暫離「蘇奼癸」最近的龍儀,清楚看到「蘇奼癸」扭曲的五官和詭異的黃眸。



  「噁,蘇奼癸妳的冒牌貨長得真醜。」嫌惡的往後退幾步,煙霧也因龍儀的分心而無法成像。

  「那種膺品,一看就沒我漂亮。」冷哼一聲,蘇奼癸惱怒地說:「敢冒用我的樣子,我絕對要牠付出代價!」

  「既然這樣,我們的利害關係算完全一致的吧?」伸手向辦公室一招,煙霧又重新聚成煙鳳凰站在龍儀的肩頭。


  雖然不甘心什麼事情都落入龍儀的掌握中,但眼下的確只有靠她近乎犯規外掛的能力才能節省時間。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蘇奼癸,盡力維持最後一點尊嚴。

  「我先聲明,除了『鬼門』和這傢伙之外,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。」面對蘇奼癸的妥協,龍儀也不至於白目到繼續捉弄她:「我知道。」


  「妳們打算怎麼做?」臉色凝重的社,插入他們的談話中。

  「牠才剛吃飽,這幾天應該只能在藏身處等李志卿被消化完。不過……」看到社鬆了一口氣的表情,龍儀壞心的加上但書:「牠消化完之後就不一定囉!你也看到了,牠之前就已經受傷,這次用餐大概只能治好牠的舊傷。」

  舊傷?這麼說來……想通龍儀說的是什麼,社激動的上前質問她:「妳剛才為什麼不困住牠?牠在掙脫過程中又受了傷,要是能行動的話又會再出來吃人啊!」

  「你說的真偉大呢。」龍儀不掩嘲諷意味的話語,像是銳利箭雨落到社心頭:「別忘了我只能用別人的法力來辦事。學校的『鎖邪陣』是用你的紫檀杖去設,困不住牠是誰的錯?無能的是誰?」


  明知這是事實,但社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。想要辯解什麼,在龍儀的注視下沒有一個字說得出口。


  不喜歡看到爭執場面,暮冬出來打圓場:「現在爭這些都沒有意義,重要的是下一步該怎麼做吧?」


  看到暮冬出面,龍儀的態度軟化許多。


  「在牠下次出來之前,我們也只有先把『鬼門』找出來封住。不過為了以防萬一,我還是買個保險。」拿出剛才在便利商店買的海尼根,龍儀這時才發現到問題:「啊!我忘了帶開瓶器!這下該怎麼辦呢?」


  左右環顧周圍有沒有什麼可以拿來當開瓶器的東西,最後她看上了水泥圍牆。

  將瓶蓋懸靠在圍牆往下一揮,「鏘」的一聲清響,瓶蓋已經被敲離瓶口。從外套口袋拿出那包桔紅粉末倒進去,龍儀用手掌蓋住瓶口大力搖晃。

  等她完全搖勻後,她將啤酒放到微牆上。抬起一直沒讓銅鏡離開的左手,伸出食指在上面不知畫什麼。


  「好了。」完成準備的她,跟一直在看她做這些事的社說道:「喝吧。」


  不清楚她在盤算什麼的社,站原地不敢冒然行動。

  看社這樣被嚇壞的模樣,龍儀哈哈大笑。


  之前之她太多悶虧的社,即使知道她是在笑自己也不願有所行動。畢竟拜她所賜,自己已經被換衣服兼多出怠忽職守的嫌疑了。


  「『鎖邪陣』用你的紫檀杖去設的,你和它是聯繫最深的人。要加強陣法的力量,你就乖乖的喝這瓶酒吧!」露出看好戲的表情,龍儀笑咪咪地看社的反應:我在裡面加了雄黃把它變成避邪酒,而且在外面畫上『泉湧符』。只要符沒被抹掉,裡面的避邪酒就沒有被飲盡的一天。在事主到齊前,你就乖乖的喝吧!」


  知道自己被龍儀擺了一道的社,只能小心地拿起酒瓶開始喝酒。

  滿意的看社吃鱉,龍儀一邊抽煙一邊跟蘇奼癸說:「接下來就要等正主兒回來。在洪以真回來之前,妳就先跟『那個我』好好相處吧!妳知道規矩的。」


  「再見囉!」對著暮冬微笑,龍儀抽不完的煙突然快速燃燒。當濃厚煙霧散去時,龍儀也消失無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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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從以真昏迷三天醒來後,接下來住院觀察的一個禮拜,她不只一次想跟雙親說那天她看到的景象。


  醫生一句「集體幻覺」的診斷,勝過當事人害怕到幾乎要精神衰弱的親身體驗。

  若事情真如醫生所說只是「集體幻覺」這麼簡單,那她清醒之後看到的鬼魂又是怎麼一回事?這七天除了護士和送飯的人會定期來一下又離開,只有她一個患者的病房又是如何產生「集體幻覺」的?


  要不是問藍待在她身邊,只怕她真的會因為睡眠不足與飽受驚嚇而精神崩潰。

  但問藍也不是隨時會待在她身邊,只要她家人要來,問藍一定會在那之前離開。


  像現在,問藍前「腳」剛走,後腳以真的母親就跟著開門進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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